第337章 顾燕笙，你还想跑去哪儿？

    席允笙看着窗外向后倒退的风景。
    脑中全是那些过往的曾经。
    那年悬崖之巅，她在跳下来的那一刹那，心里想的是什么呢？
    她在这个世上再无牵挂，如此离开，也没有遗憾和不舍。
    但她从未想过她会获得新生。
    也从未想过，她会被一个父亲和两个哥哥捧在掌心上三年。
    她信她是他们的亲女儿，亲妹妹。
    这世上唯有亲情能如此动人。
    可是——
    她脑中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一个慈祥温和的面容。
    他曾护着她长大。
    伴着她成长。
    却被人害的瘫在床上。
    后来，沦落到了不得好死的结局。
    如今。
    整整三年了。
    她沉默了半晌。
    最终。
    唇角忍了又忍，还是忍不住说道：“师傅，在离开之前，我想去看望一个人。”
    “三小姐。”司机师傅劝道：“我们还是赶紧走吧，别让二少他们等急了！”
    席允笙视线掠过窗外华国俊秀的河山，嗓音温凉，“我应该是最后一次来这儿了，那个人，我也应当……是最后一次去见了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婚礼现场，宾客尽欢，热闹纷纭。
    人人都被这位美丽的新娘惊艳的移不开眼睛。
    司仪说道：“现在，请大家安静下来，我们要正式进行我们的婚礼仪式了！”
    人群中央。
    两个人相对而立。
    穿着一身合体正装的神父走到两人之间，恭敬又礼貌的颔首。
    随后。
    拿着麦克风，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庄严的表达道：
    “席允笙小姐，你是否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个男人，爱他，忠诚于他，无论他贫穷、患病、或者残疾，直至死亡，你愿意吗？”
    ‘席允笙’唇角扬起微笑，嗓音清越动听，“我愿意。”
    她的声线也练到了和她几乎一样。
    她相信他不会起疑。
    神父庄严的声音再次传来，“陆瑾寒先生，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个女人，爱她，忠诚于她，无论她贫穷、患病、或者残疾，直至死亡，你愿意吗？”
    空气寂静。
    ‘席允笙’眉目娇羞。
    陆瑾寒面无表情。
    男人抿紧薄唇，目光紧锁着面前的女孩子。
    男人深邃的目光一寸寸审视般的落在她的身上，像是利尺一般将她丈量，将俯瞰与凛冽的气场，展现的淋漓尽致。
    万籁俱寂。
    周围的声音都是庆贺与祝福。
    唯独苏歆和陆柏年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……
    陆瑾寒紧盯着她的面容。
    她的脸蛋是他脑海中描摹过千万次的模样，就连脸蛋那细小的绒毛，都没有丝毫不同。
    半晌后。
    他仍是没有说话。
    人群响起一片惊疑声。
    “九爷这是怎么了？”
    “怎么还不宣誓？”
    “不知道啊。”
    他的目光让‘席允笙’心中升起一股不安。
    她轻声，试探又狐疑的问道，“瑾寒哥哥？”
    “……该宣誓了。”
    苏歆和陆柏年眉头顿时皱紧了。
    神父作为主持全场大局的人，当然要控场。
    他将婚礼誓词重新念了一遍，“陆瑾寒先生，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个女人，爱她，忠诚于她，无论她贫穷、患病、或者残疾，直至死亡，你、愿意吗？”
    男人还是未说话。
    现场的惊疑声更大了。
    ‘席允笙’微微咬紧下唇，轻声问：“难道，你不愿意娶我……啊——”
    她的话未说完——
    陆瑾寒倏地攥住了她的手腕，厉声问道：“你是谁？！”
    她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，“瑾寒哥哥，你在说什么……啊——！！！”
    陆瑾寒掌心蓦然用力，女人的手腕传来‘嘎吱’一声！！
    陆瑾寒眉目冷冽，眸底肃杀，“你不是阿笙，告诉我，你是谁？！阿笙去哪儿了？！”
    哄！！！
    全场哗然！！
    苏歆和陆柏年倏地在观众席不可置信的站起来！
    席下。
    人群中一片猜疑和唏嘘！！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新娘是假的？？！”
    “到底怎么回事？！”
    “发生什么事了？！！”
    林恒脸色震惊，不可置信！！
    他脑中闪过疏通道路时回眸看见的那一眼，一瞬间觉得五雷轰顶！！
    难道……难道就是那个时候……？！
    ‘席允笙’惊讶的看着陆瑾寒，强作镇定，“我…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……”
    “还在装！”陆瑾寒抿紧薄唇，沉了声，“将这个冒出陆太太的女人押起来！带到警调局严加审问！”
    新娘脸色一白！
    婚礼现场迅速上来两列保镖。
    ‘席允笙’惊恐的向后退。
    两列保镖上前毫不留情面的压着她将她带走！
    整个过程，没超过十分钟！
    新娘当场被带走之后——
    现场一片死寂！
    所有人都难以消化这个场面的信息！
    就连苏歆和陆柏年，也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。
    微顿。
    陆瑾寒看向现场在场的宾客，嗓音平稳而又从容：“让大家见笑了，刚才是我的妻子在跟各位开的一个玩笑，我现在就将我的妻子带回来，请各位稍安勿躁。”
    他沉声唤，“林恒，去备车！”
    林恒立即应声：“是！”
    在所有人震惊到目瞪口呆的视线之中——
    陆瑾寒高大颀长的身形迈步走了出去！
    全场都噤了声！
    苏歆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的背影，“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    陆柏年叹了口气，“谁知道呢，咱儿子的事，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。”
    苏歆抿了抿唇，良久，也点点头。
    婚宴现场，一片唏嘘声不止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另一边。
    车辆平稳的行驶到了帝都墓园。
    司机答应席允笙要求的原因有二：
    一，这条路跟去机场的路，也算是顺路；
    二，席允笙答应，只停留五分钟。且二少他们，也正在开车往这儿来接应；
    席允笙在墓园前下了车。
    汉白玉石阶层层堆叠，香火余烟袅袅，升至半空，云层恍如仿佛隔着一层白雾。
    席允笙迈步走下台阶。
    每走一步。
    她的心情都无比沉重。
    她的心尖都在紧缩、颤抖/
    良久。
    她终于走到了记忆中的那座墓碑之前。
    石碑上，那张黑白照上老人的模样，熟稔无比，印刻在了她的记忆里。
    陆瑾寒吩咐人将墓园打理的很好。
    墓碑前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打扫，一寸杂草也无。
    石碑前还有些燃尽的香火。
    像是有人不久前才来过。
    黑白照片中的老人好像在对着她微笑。
    他的笑容，一如她小时候见到的那样的温和而慈祥，像是透着石碑，对她轻唤：“阿笙……”
    “爸爸的……小阿笙。”
    席允笙的眼眶，倏地红了下来。
    时隔三年。
    她重新站在他的面前。
    空气寂静无声。
    原本晴朗的天气顿时黑云翻滚，阴云密布。
    大地好像都在悲戚。
    她看着石碑上的黑白照片，唇角翕动，“爸……”
    她说：“……阿笙来看你了。”
    她只觉得每说一个字，都像是刀割一样的疼。
    “对不起啊，这三年，我忘记了很多事，竟然把你也忘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来这里，其实想告诉你，我现在过的很好，您在天之灵，不必再为我担心。”
    “我……还有个父亲和哥哥，他们很爱我，就像……就像你一样爱我。”
    “所以……你放心吧。”
    滚烫的泪水，从她的眼框往下掉落。
    她瞬间泣不成声。
    “这可能……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我要走了。”
    天空铅云翻滚。
    像是要下雨了。
    她脑子里走马观花闪过的，全是许多年来的点点滴滴。
    父亲慈祥的的模样，严厉的模样，有时候是和蔼的模样，生气的模样……
    都镌刻于她的心脏。
    这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。
    将他半生都奉献给了她。
    就连死的时候。
    都在用命护住那份可以证明她清白的证据。
    她这一辈子，遇见养父，是她的幸。
    养父遇见她，却是他的不幸。
    如果重来一次。
    他们还是不要遇到了。
    她站在墓碑前，那种窒息的，绝望的，悲恸的情绪，将她整个人浸彻。
    良久。
    旁边的司机有些看不下去了。
    “……三小姐，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    顿了顿，他又补充：“我们该走了，您的养父，如果知道您找回了亲生父亲，一定会为您开心的。”
    席允笙用力阖了阖眼睛。
    “……好。”
    司机在前方开道。
    席允笙走的时候，目光定格在石碑的黑白照片上一秒。
    她想记住他的模样。
    她多怕有一天，她老眼昏花，会忘了。
    正当她转身，走上石阶。
    向着车的方向走去。
    就在这时——
    身后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蓦地传来，“顾燕笙，你还想跑去哪儿？”
    那一刻，她的脊背顿时一僵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