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84、啊，那件事啊（中）

    老同志被这个小伙子的话逗笑了，主要是这个小伙子的思路，太过于天马行空。
    话语之中带着的意思，着实太过无稽之谈。
    像是笑话一样。
    没什么参考性。
    但是听起来还是有些趣味性的，想要叫人仔细倾听他的“故事”。
    也只能是故事。
    “小同志啊，你的这话里面，透露出来了一股子胡搅蛮缠的蛮劲儿啊。”
    老同志来劲了，他坐了下来，认真的辩驳：“那要是你这么说，我就要和你被掰扯掰扯这其中的逻辑了，要是这么说的话，那这么多的妖魔古怪，我们人怎么还能活下来？
    在说了，就算是我们人类活下来了，按照你说的，夏朝的君王，怎么会想到变成太阳呢？
    他想变成什么我都能理解，他怎么就想要变成太阳呢？”
    说到这里，老同志又有些恍然，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。
    仔细思索了一下。
    他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道：“对了，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，小伙子，你叫什么呀？”
    那人闻言，笑了笑，露出来了锃亮的牙齿。
    脸上的笑容温和的如雪山上融化的积雪。
    清澈，却又祛了其中的冷冽。
    是真的锃亮，阳光又自信，更重要的是，那种奇异的吸引力，随着他忽然绽放出来的笑容，彻底放了出来，那个年轻人曾经以为，他获得的是繁衍吸引力，就是镌刻在人基因之中的，对于生存和繁衍的欲望体现。
    所以他会吸引异性的目光。
    是一种人们对于繁衍的需要，映射在了木客这样的野神身上。
    后来他发现，事情不是这样的。
    他着实是太过于肤浅了一些。
    他代表着的是人心底，对于生存的渴求。
    他吸引的可不是男女老少。
    他连野生动物也可以驱使。
    “我叫林峰。”
    他说，“一个外地来的游客，特意来这里收取一些东西。”
    老同志：“收取什么？”
    林峰：“收取一些人，埋在这里的东西，收取几百年前，有人埋在这里的材料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几分钟之后，所有人都围着林峰坐下，听他讲故事。
    神殿的屋檐上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许多鸟。
    它们也不叫，还有一些小动物，也都凑了过来。
    阳光正好。
    斑斓的阳光撒在了这里诸多“异物”身上。
    那些人毫无所觉。
    人看到了，也反应不过来。
    甚至于连毒蛇都窜出来。
    所有的一切都展现于和平之中。
    林峰盘膝坐在台阶上，青石台阶很冰凉，林峰却不在意。
    不管是男人女人，老人小孩，他们都不自觉地将其的话听到了心里去。
    哪怕他只是这样坐着。
    周围，万籁俱静。
    林峰的话说的很沉，很稳，不知不觉之间，周围的钟都开始敲了起来。
    风压低了杂草。
    林峰还是在和煦的讲故事，他讲述的是一个纪道人的故事，一个宗阳的故事，还有一群倒斗家族的故事，随着他的引导，这些人的人气汇聚了起来，轻轻的砸在了不远处的火塘里面。
    林峰说他的故事，和善有善报，恶有恶报没有关系。
    他说的是关于欲望的故事。
    在他讲述的时候，一些奇异的阴影，像是雨后春笋，一个个出现。
    他们像是活人一样，在所有人的背后依次底排开。
    没有面庞，但是身上污黑一片。
    从门口露出一张脸，从窗子后面露出一张脸。
    这些脸都望着说话的林峰。
    也就是这些聆听者十分入神，没有观察到这些“异状”。
    不然的话，他们看到之后，怕是要吓掉魂魄，叫林峰再进行一次招魂。
    毕竟，这些人可没有和老哥一样，只有林峰能看见，他们是就此站在原地。
    林峰从自己的身边，拿出来了一缕头发。
    燃烧掉之后，风裹挟着这些味道，从四面八方扩了出去。
    这一招叫做引君入瓮。
    不会有人能够忍得住寿虫粉末吧？
    要是真的能忍住寿虫粉末的吸引，那它就活该长寿，命不该绝，林峰也不会再追杀。
    林峰在讲话。
    在引导所有人的精神，聚集在一处。
    也为了给这些阴影一个交代。
    老同志没有插嘴，他听得很用心，相比于在场的其它人，老同志知道的本地历史是最多的，更不要说他是刚才阅读了县志才出来，所以他知道，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名字，都是真实存在的人物。
    是本地三百年前确实出现的人。
    这就给了他一种现实的历史和荒诞的故事结合在一起的疏离感觉。
    叫人欲罢不能。
    老同志越听，越激动，最后直拍大腿。
    以前他阅读这些人名字的时候，只是在看一个人的生平。
    他们的生平就是一段文字。
    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过程。
    这些人，是什么样子的相貌，有什么性格，喜欢做什么，喜欢吃什么。
    阅读这些，都没有任何的概念。
    脑补也脑补的有限度。
    但是眼前年轻人说的不一样。
    他说的着实是详细，就仿佛是能够将所有的人，所有的事情，都缓缓说出，就是要将一切都在他眼前展示出来一般。
    叫大家身临其境。
    看到了他说的三百年前的那场“战斗”。
    比如说他说的宗阳，宗阳在他的嘴巴里面，不是一位县长，不是一位深谋远虑，走一步算三步的聪明人。
    在他的嘴巴里面，宗阳就是一个想要将自己的名字留在本地县志上的热血青年。
    有了一些想法，但不多，有一些手段，但不够。
    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稚嫩。
    他还想着用都统的兵，处理掉金家，不过为了师出有名，他想要孤身入狼穴，寻找证据。
    这在许多老油子看来，不可思议。
    但放在一个热血小青年身上，也不是不行。
    在当年那寥寥数语的几句记载之中，他却做出来了一个人，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。
    “是一个勇士。”
    林峰说道，“金家镇本来就是一个极其混乱的地方，那里面的人，安居乐业者不多，说是人人都杀人越货的杀才，也不尽然。
    但是要说每一个人都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人，就有些自欺欺人的可笑了。
    那个时候，因为金家要做一件大事，所以金家镇群魔乱舞，当时的金家，为了举家升仙，做出了一些违逆天理的事情。
    金家是遭了殃，可金家镇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    金家一大半人都化作了鬼魅而不自知，许多人早就死去，但是依旧在金家镇生活如旧。
    这样弊端极深。
    死人有死人住的地方，活人有活人住的地方，活人和死人居住在一起，就会打破定理。
    魂魄太多，阴气淤积在地脉之中。
    渗入日常生活，久而久之，要么没事，要么一次性爆发，整个地域，都会化作鬼蜮。
    连根子从地方上抹除。
    金家镇出现的就是大事，阴阳不分，死活难辨，当时金家镇乱哄哄的，到处都是会妖术的强人。
    走在路上，都认不清楚哪一个是活人，哪一个是阴魂。
    在这种情况之下，宗阳接管了金家镇。
    但好在他有了纂王爷的帮助，并且得到了一些纂王爷的宝物，在打退堂鼓和做英雄之间，他选择了后者，在琢磨了一会儿之后，他做的事情，颇有成效。
    他做了三件事情。
    第一步，是立威。
    他要叫这些牛鬼蛇神害怕他，于是他选择了当街枪毙犯人。
    他要枪毙的都是妖人，这些妖人，不太畏惧一般的手段。
    在古代，一般都是朝廷出手，将他们囚禁在木笼里面，泼洒黑狗血，放在阳光底下三天。
    随后泡在粪坑里面。
    但凡是个正常人，这样折腾下来，四五天时间，奄奄一息，必然毙命。
    厉害些的，倒是有些人活的更久一点，不过就如此，更加确定了他们妖人身份。
    古代的三教九流里面，刽子手，就是一门行当，就算是改朝换代，这些刽子手，也不会有事。
    有些手段，也只有他们家传才会。
    譬如说怎么对付朝廷所说的妖人。
    宗阳为了竖立威信，手持委任状，当场轰了这几个人，这几个人还以为自己有妖术傍身，可不死。
    但是宗阳身上有官气，还有龙虎气和佛息化作的火铳，就一下。
    三个人，连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，明正典刑！
    人都化了。
    魂魄都没了！
    不止如此，他还将一些做过恶事的恶鬼，也在大街上明正典刑，稳定了军心。”
    说到这里，他拿出来了一张纸，上面画了一个人的样子。
    是宗阳。
    这是林峰刚刚到来的时候，从这边庙里面拿出来的，就在装脏的体内，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方法。
    林峰指着这上面的人。
    “这就是宗阳，这个时期其实应该是有照片的，那个时候已经有洋人用照相机了，不过金家镇深处内陆，那个时候摄像机也是一个金贵的玩意儿，找不到。
    好在金家镇，有一些高手匠人。
    其中有人，是白描高手，这些人，白描有一手的，虽然说以我浅薄的见识，我似乎记得，古画重意不重形，宗师的画，宗师的字，都要有气，都要看出来精气神！
    白描，只能成高手匠人，不能成大师，好在我要的也不是大师画，这张脸，和真正的宗阳一模一样。
    和照片也相差无几了，看着这张画像，就可以看到宗阳。”
    明明是坐在这里拿出来了照片，可是照片之中的形象，却全部都映照在了所有人的眼睛里面。
    这是林峰的目的。
    将“形象”，“故事”，“香火指向”，三位合一，三位一体，达到了一种本能反应，他的意思就是叫所有人说起来宗阳的时候，就想到今天的故事，就想到宗阳的脸，知道宗阳的表情。
    就在他如是操作的时候，那外面的一位阴影，脸上也出现了五官。
    看起来和宗阳，一模一样。
    是年轻时候的宗阳样子。
    是林峰遇见宗阳的时候，宗阳的样子。
    他们也许会提起来今天的事情，但他们不会觉得不对，这是一种很巧妙的心理手段，林峰都不用上神通，他们都不会感觉自己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。
    三教九流的骗子，古代将这种手段使用的出神入化，拆字算命，有的人是一窍不通，但是不影响他们走南闯北，混一口饭吃。
    林峰现在学的有些驳杂。
    他脑子还是有些乱的。
    不过这些技巧，他信手拈来。
    立下祠堂，建立联系，宗阳他只会越发的真实，但是无法成神，也没有广泛的基础，并且，宗阳也不想要成神，他只想要护住这里一道文脉。
    明年的时候，本地的学校之中，在孔孟和初代校长的雕塑旁边，会多出来宗阳的雕塑，这塑像也不能改变什么，他只能以文气逐渐滋润箐箐学子。
    每一个学校的孩子都可以看到这个人，知道这个人是宗阳。
    他们也许老年之后会提起这个人。
    这一点就够了。
    至于有没有效果。
    林峰不知道。
    也算是一道好风景罢了。
    林峰见到了外面宗阳的样子，微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道：“在肃清了金家镇的气氛之后，宗阳又想要理清楚这里谁是活人，谁是死人，并且想要搞清楚，是什么造成了金家镇的这个情况，这个时候，纂王爷似乎是另有要事。
    后山大火之下，天就没有再亮起来，在确定了不是因为时间的缘故之后，宗阳着急了，他将人都汇集了起来，但是人鬼混杂在一起。
    金家镇成为了猎场，鬼食人，各种各样的鬼，都出现在了街面上，莫名其妙，人就会丢失了性命，阴沟里面，墙上，还有天空之上，到处都是可以要命的鬼物。
    金家镇一夜之间，化作了鬼蜮，除了土地庙前面和纂王爷的神庙前面，光火冲天，保护薪火……”
    说到这里，老同志终于忍不住了。
    他提出来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，那就是“纂王爷不是说，已经组织了阴兵吗？为什么纂王爷不出手呢？”
    林峰回应他说道：“谁告诉你，纂王爷没有出手呢？纂王爷出手了，整个金家镇之中，最强大的鬼祟，外面，最强大的神魔，还有出现的阴间诡异，都是纂王爷拦住的。
    金家镇承受的，仅仅是即将到来的余波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