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2章 棋子

    彼时。
    远处高楼檐下。
    管家秦叔站在代尊身后，轻声道：“傅少性格孤僻，很少与人打交道，今天却帮了温小姐。”
    平时即便眼前发生命案，傅承御都不会眨一下眼。
    更别说开口帮忙。
    代尊：“你做的不错。”
    管家弯腰：“先生过誉了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    在代尊身边十几载。
    耳濡目染也学习到些皮毛。
    暴雨天，他故意没让人去接温小姐，只说让她自己走来代公馆。少女衣衫湿了大半，狼狈不堪。他却没带她去换衣服，而是先把人带去了大堂。
    堂内众人都不是善茬。
    戴着有色眼镜看她，讥讽她，挖苦她，都是预想中的事。
    秦叔又说：“您的眼光真好，温小姐比想象中要聪明。”
    聪明的人就该知道这番用意。
    就该为自己创造条件。
    很明显，温暖处理得很好。在被蓄意打压的环境里，她一眼就看中了坐在偏僻一隅的傅承御，将被欺负的胆怯形象发挥到极致。
    她13岁进入红灯区，平安活到如今16岁，若是怯懦，早就死了八百回了。
    代尊面色冷峻，道：“她是个懂分寸的。”
    秦叔应着：“是，温小姐知进退。”
    做人。
    尤其是住在别人屋檐下，需要看人眼色办事的人，就更该知道一个生存的道理。
    要么拔得头筹，让主人翁都忌惮客气三分，比方说如今的傅承御。
    要么卑微到尘埃里，胆怯懦弱到谁都可以踩一脚。
    这两种人，第一种明面上没人敢惹。第二种，时间久了众人不屑去踩，扮猪吃虎的同时还能省掉很多麻烦。
    先生对温小姐不错的。
    恐她找不准自己的定位，在进入公馆的第一天就推波助澜让她把人设立好。好在温小姐孺子可教，无形中上道了。
    秦叔恭敬说：“先生，您好像格外器重温小姐。”
    代尊将视线从远处礼堂走廊上收回来，转身离开：“是个苗子。”
    秦叔跟了上去，道：“她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。”
    在金融和证券投资方面有天赋有才干，能为代氏企业大量吸金只是其一。
    温暖还有更重要的用处。
    她是一枚心脏棋子。
    -
    代公馆是中西结合的建筑。
    有人来往。
    都放轻着声音，很安静。
    管理北园林的阿姨领着温暖往前走。
    一边走一边介绍布局和规矩：“温小姐，公馆占地面积约7万平方米。以中部主楼府邸和四方园林洋房为主。”
    “先生和太太居住在主楼，北园林的洋房也就是咱们现在位于的地方，就是提供给被先生收养的子女居住的。傅少以前也住在这。三年前傅律师名声大噪之后就搬了出去，目前住在西园林的独栋别墅。”
    “北园林是西式城堡的建筑，分为上中下三层。现今加上您，一共有10位青年才俊居住在这。以个人能力安排居所，您刚来公馆，屋子就在第一层的最末一间。”
    “您不必菲薄，尽可能地去学习更多的知识，参与实践。只要才能出色，一定会崭露头角被先生重用，拥有自己的地位和权势。”
    “傅律师刚进公馆的时候也是住的第一层最末一间，花了十几年时间爬到最上层，然后顺利离开了北园林自立门户了。”
    温暖认真听着。
    聚精会神点着头，不敢有半分懈怠。
    走到房门口，韩嫂将门打开：“您先休息吧，有什么缺少的，需要帮忙的，随时来园林门口的保安亭找我。”
    “好的，谢谢您！”
    韩嫂走时多看了她一眼。
    摇了摇头。
    模样长得倒是不错，就是胆子太小了，感觉什么都不懂的样子。隔壁比她还小一岁的田甜小姐都比她机灵，这样的人不适合代公馆，肯定会被欺负。
    也不知道先生看上她什么了。
    出于同情，韩嫂出门的时候与门口的两个安保提了句：“温小姐刚来，人生地不熟，如果有突发状况，你们俩照顾一下。”
    这边。
    109房门口。
    韩嫂前脚刚走，温暖正准备进屋，耳边就传来三五个人的冷嘲声。
    为首的男人正是先前在礼堂说他有洁癖，嫌她是红灯区出来的人很脏的那个。
    金发碧眼。
    典型的西方长相。
    有种精利的刻薄感。
    夏普上下打量了她数眼，与同伴说：“你们说她的长处是什么？能让先生把她带进代公馆？咱们好歹都是经过各类选拔，从千万人里脱颖而出，她凭什么？”
    “红灯区当然是有长处的，那就是——”
    “对啊，这就是她的优势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几人议论声很小。
    隔得远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在交谈商务和学术，只有离近了，才能听到他们粗鄙的话语，傲慢的嘴脸。
    夏普笑着扫视温暖，道：“多少钱一次？日结月结还是包年？你的服务群体是哪些年龄段？老头能做吗？”
    温暖长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。
    柔和的面部曲线令她看上去就是善良可欺小白花的形象，少女暗中敛眸，再抬起眸子眼底的冷意已经被掩藏。
    她眼眶微湿，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裙角。
    仿佛下一刻眼泪就会掉下来。
    “普，她要哭了。”
    “真没用啊，随便拿捏一下就掉眼泪，像个废物一样。”
    “咱们走吧，她今天刚来，万一消息传到先生那，咱们也不好交代。”
    几人相继离开。
    夏普走在最后，路过温暖的时候故意停了一步。他就是喜欢用欺压的手段去碾新人，以此来得到满足感。
    他朝她漂亮的脸蛋吐了几个字，重复那句话：“问你呢，老头能做吗？”
    他以为能把她弄哭。
    下一秒。
    少女抬起了眼睛，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那瞬，用着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吐了他一声：“老头能做副棺材。”
    夏普脸色当即降了下来。
    她竟然敢顶嘴。
    前方走远的人喊了他一声，夏普应了一句，走的时候剜了温暖一眼：“日子还长，等着瞧吧！”
    夏普走远，躲在隔壁108房间里的田甜才打开门出来。
    她探出脑袋望了眼那几人的背影，随后跑到温暖身旁握住她的手，“没事吧姐妹？我听到声音本来是想帮你说话的，但是有夏普在，我不敢得罪他。”
    “咱们北园林上层屋子还没有人有资格去住，二层也就两个。一个是夏普，另外一个我来了三个月还没见过他，据说也是不好惹的主。”
    “对不起啊姐妹，如果我再强一点儿，就能给你站台撑腰了。”
    温暖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，小声道：“没关系。”